莫淺汐抱著古琴沖進(jìn)琴房時,指尖還帶著雨絲的涼意。她把琴盒輕輕放在紅木琴桌上,轉(zhuǎn)身去關(guān)窗——窗外的毛毛雨還在飄,風(fēng)裹著濕潤的草木香鉆進(jìn)來,讓她不由自主想起裴燼車?yán)锏奈兜?,還有他遞過來的那件帶著機(jī)油味的黑色外套。
蘇雅淺汐?你怎么渾身都沾著雨星子,臉還這么紅?
蘇雅抱著樂譜走進(jìn)來,看到她站在窗邊發(fā)呆,忍不住打趣,
蘇雅該不會是路上遇到什么帥哥了吧?~
莫淺汐猛地回過神,耳尖更燙了,趕緊拿起搭在肩上的黑色外套:
莫淺汐沒、沒有,就是剛才下雨沒打到車,遇到個好心人送我回來。
她把外套疊好放在椅子上,指尖還殘留著布料上淡淡的體溫,
莫淺汐這是他的外套,我得趕緊洗干凈還回去。
蘇雅湊過去看了眼外套,黑色連帽款,布料厚實(shí),領(lǐng)口還沾著一點(diǎn)不易察覺的機(jī)油印:
蘇雅好心人?男的女的?看這外套風(fēng)格,倒像是那種有點(diǎn)酷的男生穿的。
莫淺汐是、是個汽修店老板,就……就在柏油路那邊的熾焰汽修。
莫淺汐小聲說著,打開琴盒取出古琴。琴弦泛著溫潤的光,她指尖撥動,清脆的琴音漫開,卻沒壓住心跳的聲音——剛才裴燼開車時的側(cè)臉,握方向盤的手,還有他說“順路”時的低啞嗓音,像落在心湖上的石子,漾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蘇雅熾焰汽修?
蘇雅眼睛亮了亮,
蘇雅我知道那家店!聽說老板手藝特別好,就是人看著有點(diǎn)冷,沒想到還會主動送陌生人。
她戳了戳莫淺汐的胳膊,
蘇雅快說說,人長得怎么樣?有沒有我們系那個鋼琴王子帥?
莫淺汐比、比他看著……更有安全感。
莫淺汐小聲說,指尖在琴弦上錯開,彈出一個錯音。她趕緊調(diào)整姿勢,假裝專注調(diào)音,卻忍不住想起裴燼額前的濕發(fā),還有他頸間晃蕩的銀鏈——那是種和音樂學(xué)院里溫文爾雅的男生完全不同的氣質(zhì),帶著點(diǎn)煙火氣的野性,卻莫名讓人覺得踏實(shí)。
另一邊,熾焰汽修店里的雨已經(jīng)停了。裴燼剛把老客戶的車檢修好,周磊遞過來一瓶冰水:
周磊裴哥,剛才送那姑娘去音樂學(xué)院,沒趁機(jī)要個聯(lián)系方式啊?
吳浩湊過來搭話:
吳浩就是啊裴哥,那姑娘看著多溫柔,還抱著古琴,跟咱們這滿是機(jī)油的地方格格不入,你居然就這么讓她走了?
裴燼擰開冰瓶蓋,灌了一口,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壓下了心底莫名的燥熱。他靠在車門上,目光掃過柏油路——剛才莫淺汐走的時候,麻花辮上還沾著水珠,跑起來時像兩只晃悠的小尾巴,可愛得緊。
裴燼要聯(lián)系方式干什么?
他挑眉,語氣故作平淡,
裴燼不過是順路送一程,別瞎起哄。
馬超哎喲,裴哥還裝!
馬超拿著扳手走過來,笑著調(diào)侃,
馬超剛才你出去送人的時候,昊凱都跟我們說了,你盯著人姑娘看了好一會兒,還把自己外套給人家了——你啥時候?qū)δ吧诉@么大方過?
張遠(yuǎn)推了推眼鏡,補(bǔ)充道:
張遠(yuǎn)而且剛才檢修車的時候,你走神了三次,扳手都拿錯了。
裴燼喉結(jié)動了動,沒反駁。他確實(shí)有點(diǎn)走神——莫淺汐那雙像兔子一樣的眼睛,小聲說“謝謝”時泛紅的耳尖,還有她抱著古琴時小心翼翼的樣子,總在腦子里晃。他活了二十八年,見慣了汽修店的油污和街頭的喧囂,從沒遇到過這樣干凈又柔軟的姑娘,像株長在溪水里的蘭草,輕輕一碰,就能漾開滿心的溫柔。
陳昊凱對了裴哥,
陳昊凱突然從對面的凱鑫汽配走過來,手里拿著個零件盒,
陳昊凱剛聽吳浩說你送了個姑娘去音樂學(xué)院?該不會是你終于開竅,想找對象了吧?
陳昊凱和裴燼是發(fā)小,說話向來直接。他靠在門框上,看著裴燼:
陳昊凱我跟你說,要是真喜歡,就趕緊下手,別像以前那樣冷冰冰的,把人都嚇跑了。
裴燼瞥了他一眼:
裴燼管好你自己的配件店就行,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話雖這么說,指尖卻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瓶身——他想起莫淺汐問他名字時,聲音軟乎乎的,還有她抱著古琴往后退時,小心翼翼的樣子。
陳昊凱我這不是操心,是提醒你。
陳昊凱笑著說,
陳昊凱你說你,長得不差,手藝也好,就是性子太冷,再不下手,好姑娘都被別人搶走了。
他頓了頓,又補(bǔ)充道,
陳昊凱對了,晚上秦澤辰值完班過來,咱們一起去吃火鍋,到時候跟你好好聊聊。
裴燼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再說話。他抬頭看向溪月街的方向,陽光已經(jīng)穿透云層,灑在柏油路上,映出一片光亮。不知道莫淺汐現(xiàn)在在干什么?是在練琴嗎?她彈古琴的樣子,應(yīng)該會很專注吧?
晚飯時,秦澤辰果然來了。幾個人坐在火鍋店的包廂里,熱氣騰騰的鍋底冒著泡,陳昊凱把裴燼送人的事跟秦澤辰說了一遍。
秦澤辰哦?裴燼你居然會送陌生人?
秦澤辰挑了挑眉,有點(diǎn)意外,
秦澤辰我還以為你這輩子就跟汽車和機(jī)油過了。
裴燼就是順路。
裴燼夾了一筷子毛肚,放進(jìn)鍋里,語氣依舊平淡。
秦澤辰順路?
秦澤辰笑了,
秦澤辰你從柏油路到溪月街,繞了快兩公里,這叫順路?
他跟裴燼從小一起長大,太了解他了——裴燼看著冷,其實(shí)心里比誰都細(xì)膩,要是不放在心上,根本不會多走一步路。
裴燼沒說話,默默吃著毛肚。秦澤辰和陳昊凱對視一眼,都看出了他的心思。
秦澤辰行吧,不跟你開玩笑了。
秦澤辰喝了口啤酒,
秦澤辰對了,昨天我在溪月街執(zhí)勤,看到一家新開的小吃店,叫薇甜小食鋪,老板娘長得挺甜,還跟我打聽你呢,說認(rèn)識你。
裴燼動作一頓:
裴燼薇甜小食鋪?沒印象。
陳昊凱可能是以前來過咱們店的客戶吧。
陳昊凱隨口說道,
陳昊凱不過那老板娘看著挺熱情,你要是去溪月街,可以去嘗嘗,聽說她家的甜品不錯。
裴燼“嗯”了聲,沒放在心上。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莫淺汐——她什么時候會來還外套?會不會忘了?下次見到她,該跟她說些什么?
火鍋的熱氣模糊了他的眉眼,沒人注意到,他嘴角悄悄勾起了一個極淺的弧度。
而此時的清渝音樂學(xué)院宿舍里,莫淺汐正坐在陽臺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洗著裴燼的外套。洗衣液的清香漫開,她輕輕揉搓著領(lǐng)口的機(jī)油印,心里想著——明天要是不下雨,就去把外套還了吧,順便跟他說聲謝謝。
夏星冉湊過來,看著她認(rèn)真的樣子,笑著說:
夏星冉淺汐,你這洗外套的樣子,比洗你自己的裙子還仔細(xì),該不會是對人家有意思吧?
莫淺汐的手頓了頓,臉頰發(fā)燙:
莫淺汐沒、沒有,我就是覺得,不能把人家的外套洗壞了。
夏星冉喲,還嘴硬!
夏星冉戳了戳她的臉,
夏星冉明天還外套的時候,記得跟人家多聊幾句,最好把聯(lián)系方式要過來——這么好的機(jī)會,可別錯過了!
莫淺汐咬著唇,沒說話,只是手里的動作更輕了。她看著陽臺外的夜空,星星很亮,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滿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