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宅的玄關比我記憶中更陰冷。
老舊座鐘在墻上投下細長的影子,隨著分針移動緩慢爬行。我攥著金屬樣本箱的指節(jié)發(fā)白,聽見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格外清晰。蘇淮站在我身后半步,他襯衫上的冷汗味混著門外飄來的桂花香,在鼻腔里攪成一團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請坐。"
嚴母的聲音從客廳傳來時,我本能地往后縮了半步。蘇淮的手掌輕輕搭在我后背上,隔著薄衫傳來微涼的溫度。那力道不重,卻讓我想起三年前確診那天,他也是這樣扶著我走出診室。
客廳吊燈忽明忽暗,將三個人的影子投在墻紙上扭曲變形。林母坐在紅木圈椅里,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她今天特意換了新發(fā)型,可鬢角幾縷碎發(fā)還是倔強地翹著——和我小時候她給我梳頭時一個模樣。
"晚晚。"嚴母端來青瓷碗的動作沒變,桂花糖藕依舊擺成蓮花形狀,"多吃點甜食,心情才能好。"
瓷勺磕在碗沿發(fā)出脆響,我盯著自己映在糖漿里的倒影:"甜食治不好背叛。"
空氣驟然凝固。座鐘的滴答聲突然變得刺耳,驚得林母手一抖,茶水濺在旗袍前襟。她慌忙去擦,深色水漬卻像墨汁般在布料上暈開。
"你們到底對我做了什么?"我把樣本箱重重拍在茶幾上,蓋子彈起時露出冰袋冒出的白霧,"為什么我的心跳會和監(jiān)控畫面同步?為什么陳醫(yī)生說'情感模塊異常'?"
嚴母放下湯匙的動作很慢,銀質餐具與瓷碗相碰發(fā)出綿長的嗡鳴。她眼角的皺紋在頂燈下格外分明:"有些事……你不該知道。"
"我不該知道?"我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劃出尖銳的聲響,"被改造成實驗品的時候怎么沒人問我該不該知道?三年前車禍現(xiàn)場有幾具尸體?為什么我的血液能解鎖加密文件?"
窗外風聲驟起,掀起厚重窗簾的一角。月光漏進來時,我看見林母眼底泛著水光。她嘴唇翕動幾次,最終只是把臉埋進手帕。
"當年是嚴母主動找上門的。"她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片落葉,"說你父母遭遇意外,希望我收養(yǎng)你。他們留下的遺物里……只有這個。"
褪色的平安符從她顫抖的指間滑落,在茶幾上轉了個圈。我伸手按住它時,指尖觸到內側凸起的紋路——和我手臂內側的小紅點位置相同的條形碼。
"所以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把我當替代品養(yǎng)大?"喉嚨里泛起鐵銹味,我說話的聲音像砂紙打磨骨頭,"這些年你勸我忍讓、讓我體諒,是不是也在心虛?怕哪天我會發(fā)現(xiàn)真相?"
"我以為給你個家就夠了……"林母的眼淚終于滾落,"我以為這就是最好的安排……"
"可你給的從來不是真相,而是一個謊言編織的牢籠!"我抓起平安符砸向墻面,陶瓷掛件應聲而碎。玻璃碴四濺的瞬間,座鐘突然敲響。
蘇淮在這時動了。他繞過茶幾走向嚴母時,鎖骨處的刺青在月光下泛著青。我注意到他袖口沾著陳醫(yī)生的血跡,已經干涸成暗褐色的痂。
"階段四:清除異常情感鏈接。"他的聲音很輕,卻讓整個房間驟然降了溫,"這是您手機里的信息。"
嚴母猛然起身的動作帶翻了湯碗,糖漿在地毯上漫成黏膩的暗紅色。她抓起包往外走時,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響格外急促:"有些事……遲早會結束的。"
我追出去時,夜風正卷著枯葉撲在臉上。門廊下的壁燈明明滅滅,照見玄關鏡子里自己的模樣——蒼白的臉,發(fā)紅的眼尾,還有鎖骨處若隱若現(xiàn)的齒痕。那是重生那晚嚴歷琛留下的,當時他說"你永遠逃不出我的世界"。
"晚晚!"林母在身后喊,腳步聲踉蹌,"媽媽對不起你……"
我沒有回頭。穿過庭院時,老槐樹的影子在地上搖曳如鬼魅。鐵門合上的剎那,我聽見座鐘敲響第四下。月光下,樣本箱的金屬外殼反射著清冷的光。
"小心。"
蘇淮突然拽住我的手腕。他呼吸掃過耳畔時,我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花園籬笆后的陰影里似乎閃過什么。等我們走近時,那里只剩幾片被踩爛的月季花。
"實驗還沒結束。"他松開手時,我才發(fā)現(xiàn)他的掌心全是汗,"他們要清除的是……"
遠處傳來汽車引擎聲,打斷了他的話。我望著嚴宅二樓突然亮起的燈光,想起視頻里自己插滿導管的畫面。心跳監(jiān)測儀的波紋此刻正在腦海里起伏,和三年前的心電圖漸漸重疊。
"走吧。"我說。
夜風卷起蘇淮的衣角,露出他腰間別著的注射器。玻璃管里淡藍色液體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那是從我血液樣本里提取的抑制劑。
我們沿著小徑往前走時,座鐘的第五下鐘聲從身后傳來。像是為某個時代敲響的喪鐘。
林晚攥著金屬樣本箱的手指微微發(fā)抖。
座鐘的滴答聲像針尖一下下戳在神經上。她盯著碗里浮沉的桂花,糖漿倒映出自己模糊的面孔,像是被泡爛了的舊照片。嚴母端來糖藕時的動作還和從前一樣,手腕輕轉,把青瓷碗放在她面前。
“多吃點甜食,心情才能好。”
這句話像根細鐵絲,猛地勒進喉嚨。林晚喉結動了動,壓著怒火開口:“甜食治不好背叛?!?/p>
空氣陡然凝固。
林母手里的茶杯晃了晃,幾滴滾燙的水濺在旗袍前襟。她慌忙去擦,深色水漬卻像墨汁般洇開。林晚看著她鬢角翹起的碎發(fā),忽然想起小時候母親給她扎辮子,也是這樣倔強地翹著。
“你們到底對我做了什么?”她一巴掌拍在樣本箱上,冰袋冒出的白霧騰起來,撲在臉上涼得刺骨,“為什么我的心跳會和監(jiān)控畫面同步?為什么陳醫(yī)生說‘情感模塊異常’?”
嚴母放下湯匙的動作很慢。銀質餐具磕在瓷碗邊緣,發(fā)出綿長的嗡鳴。她的皺紋在燈光下格外清晰,像是刻在臉上的年輪。
“有些事……你不該知道?!?/p>
“我不該知道?”林晚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尖銳的聲響,“被改造成實驗品的時候怎么沒人問我該不該知道?三年前車禍現(xiàn)場有幾具尸體?為什么我的血液能解鎖加密文件?”
窗外風聲驟起,掀起窗簾一角。月光漏進來時,林晚看見林母眼底泛著水光。她嘴唇動了幾次,最后只是把臉埋進手帕。
“當年是嚴母主動找上門的?!绷帜负鋈婚_口,聲音輕得像片落葉,“說你父母遭遇意外,希望我收養(yǎng)你。他們留下的遺物里……只有這個?!?/p>
褪色的平安符從她顫抖的指間滑落,在茶幾上轉了個圈。林晚伸手按住它時,指尖觸到內側凸起的紋路——和她手臂內側的小紅點位置相同的條形碼。
“所以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把我當替代品養(yǎng)大?”她說話的聲音像砂紙打磨骨頭,“這些年你勸我忍讓、讓我體諒,是不是也在心虛?怕哪天我會發(fā)現(xiàn)真相?”
“我以為給你個家就夠了……”林母的眼淚終于滾落,“我以為這就是最好的安排……”
“可你給的從來不是真相,而是一個謊言編織的牢籠!”林晚抓起平安符砸向墻面,陶瓷掛件應聲而碎。玻璃碴四濺的瞬間,座鐘突然敲響。
蘇淮在這時動了。他繞過茶幾走向嚴母時,鎖骨處的刺青在月光下泛著青。林晚注意到他袖口沾著陳醫(yī)生的血跡,已經干涸成暗褐色的痂。
“階段四:清除異常情感鏈接?!彼穆曇艉茌p,卻讓整個房間驟然降了溫,“這是您手機里的信息?!?/p>
嚴母猛然起身的動作帶翻了湯碗,糖漿在地毯上漫成黏膩的暗紅色。她抓起包往外走時,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響格外急促:“有些事……遲早會結束的?!?/p>
林晚追出去時,夜風正卷著枯葉撲在臉上。門廊下的壁燈明明滅滅,照見玄關鏡子里自己的模樣——蒼白的臉,發(fā)紅的眼尾,還有鎖骨處若隱若現(xiàn)的齒痕。那是重生那晚嚴歷琛留下的,當時他說“你永遠逃不出我的世界”。
“晚晚!”林母在身后喊,腳步聲踉蹌,“媽媽對不起你……”
她沒有回頭。穿過庭院時,老槐樹的影子在地上搖曳如鬼魅。鐵門合上的剎那,聽見座鐘敲響第四下。月光下,樣本箱的金屬外殼反射著清冷的光。
“小心?!?/p>
蘇淮突然拽住她的手腕。他呼吸掃過耳畔時,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花園籬笆后的陰影里似乎閃過什么。等他們走近時,那里只剩幾片被踩爛的月季花。
“實驗還沒結束?!彼砷_手時,她才發(fā)現(xiàn)他的掌心全是汗,“他們要清除的是……”
遠處傳來汽車引擎聲,打斷了他的話。她望著嚴宅二樓突然亮起的燈光,想起視頻里自己插滿導管的畫面。心跳監(jiān)測儀的波紋此刻正在腦海里起伏,和三年前的心電圖漸漸重疊。
“走吧?!?/p>
夜風卷起蘇淮的衣角,露出他腰間別著的注射器。玻璃管里淡藍色液體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那是從她血液樣本里提取的抑制劑。
他們沿著小徑往前走時,座鐘的第五下鐘聲從身后傳來。像是為某個時代敲響的喪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