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竹……………”舒沫桐的聲音幾乎發(fā)顫，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瞬間兩行淚，不知不覺從他的眼角滑落，滴在楊青竹的手上

舒沫桐自嘲笑道“你現(xiàn)在躲我都他媽躲到國外了是嗎？”

楊青竹，默默戴上口罩淡淡的一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舒沫桐胸腔里的情緒像是被點(diǎn)燃的炸藥，她猛地攥住楊青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躲?。∧阍趺床焕^續(xù)躲了？楊青竹，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你就這么狠心，一句話不說就消失，把我一個人扔在那爛攤子里……” 她的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帶著泣血的質(zhì)問，眼神里翻涌著恨與不甘，可指尖的顫抖卻泄露了她強(qiáng)撐的鎮(zhèn)定。

楊青竹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線條緊繃的下頜。她試圖抽出自己的手，語氣依舊平淡，可緊握的雙拳和微微顫抖的肩，卻藏不住內(nèi)里的波瀾。聽著舒沫桐的怒吼，她心臟像是被細(xì)密的針扎著，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你說話??！”舒沫桐紅著眼眶，狠狠推了楊青竹一下，“你不是很能躲嗎？不是很會裝嗎？現(xiàn)在這幅冷淡的樣子，是給誰看！”

楊青竹踉蹌了一下，背對著光，沒人看見她瞬間泛紅的眼尾。她沉默地站著，任由舒沫桐的情緒如海嘯般將她淹沒。

舒沫桐說了很多，從她們曾經(jīng)的點(diǎn)滴，說到她消失后的荒蕪，那些積壓了許久的委屈、憤怒、思念，像決堤的洪水，把兩人之間那點(diǎn)僅存的距離沖刷得一干二凈。直到最后，她聲音哽咽，帶著一絲絕望的控訴：“你到底有沒有心……”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徹底打開了楊青竹的防線。她緩緩抬起頭，空洞的眼眸望向舒沫桐，聲音輕得像羽毛，卻帶著萬鈞的重量：“沫桐，你看到我的眼睛了嗎？”

舒沫桐愣住，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才驚覺那雙曾經(jīng)盛滿星光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死寂——她徹底看不見了。

舒沫桐的手僵在半空，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她呆呆地看著楊青竹那雙失去神采的左眼，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她無法呼吸。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問：“你的眼睛……怎么會這樣？”

楊青竹緩緩垂下眼瞼，她抬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左眼，聲音平靜得近乎殘忍：“大學(xué)畢業(yè)那年，你還記得我總說左眼視力越來越差，一直在預(yù)約手術(shù)嗎？”

舒沫桐猛地想起，畢業(yè)前夕，楊青竹總是抱著厚厚的醫(yī)學(xué)資料，眉頭緊鎖。她那時只當(dāng)是普通的高度近視手術(shù)，還笑著調(diào)侃她“做完手術(shù)就能變成千里眼了”。

“那時候醫(yī)生說，我的左眼視網(wǎng)膜脫落風(fēng)險極高，必須盡快手術(shù)?！睏钋嘀竦穆曇艉茌p，卻字字清晰，“我做了手術(shù)，可術(shù)后并發(fā)癥來得猝不及防。感染、出血……一系列的意外，讓我的左眼徹底失去了光感?！?/p>

舒沫桐的瞳孔驟然收縮，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砸中，連呼吸都變得滯澀。她死死盯著楊青竹那只失去光澤的左眼，腦海里反復(fù)回蕩著“徹底失去光感”這幾個字，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得生疼。

“怎么會……”她喃喃自語，聲音發(fā)顫，昔日那個眼神清亮、笑起來眼底會漾起碎光的楊青竹，怎么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巨大的震驚和心疼在她胸腔里翻涌，幾乎要將她淹沒。她張了張嘴，無數(shù)個問題堵在喉嚨口——為什么不告訴她？為什么要一個人承受？為什么要選擇逃離？可最終，所有的質(zhì)問都化作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她看著楊青竹垂在身側(cè)、因?yàn)榫o張而微微蜷縮的手指，看著她努力維持平靜卻依舊顫抖的肩線，心里那股洶涌的情緒忽然被一種更深沉的無力感取代。她知道，楊青竹的驕傲和脆弱，讓她無法接受以這樣的姿態(tài)被自己看見。

掙扎了許久，舒沫桐才勉強(qiáng)穩(wěn)住聲音，語氣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哽咽：“……那你照顧好自己?！?/p>

說完這句話，她幾乎是落荒而逃，不敢再看楊青竹那張寫滿落寞的臉，不敢再停留哪怕一秒鐘——她怕自己再多待一刻，那些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情緒就會徹底決堤。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上，疼得她快要喘不過氣。

回到酒店房間，舒沫桐反手鎖上門，靠在冰冷的門板上滑坐到地上。她從包里摸索出那個用牛皮紙包裹的信封，那是她在楊青竹常去的舊書店角落里找到的，上面落著薄薄的灰塵，卻清晰地印著楊青竹的字跡。

她顫抖著拆開信封，里面是一沓照片和一封信。照片上的楊青竹，有的是在手術(shù)室外蒼白地靠著墻，有的是在復(fù)健時咬著牙練習(xí)辨別聲音方向，還有一張，是她戴著墨鏡站在異國街頭，背景是陌生的建筑，可那微微抿起的唇角，卻藏著化不開的孤寂。

信里的字跡依舊清秀，卻帶著揮之不去的疲憊：沫桐，你會恨我嗎？我很失約，失約了我們的約定，自己一個人偷偷做手術(shù)大學(xué)畢業(yè)那會兒我還買了一對情侶戒指你的是小貓，我的是小狗…可惜我的眼睛卻不給我看見這枚戒指的權(quán)利于是我選擇離開你，你肯定想不到我會用這個牛皮紙包住，你也肯定不會打開但是你現(xiàn)在看見了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天天開心…

-----------------------------明中大學(xué)楊青竹.

看到這里，舒沫桐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地砸在信紙上，暈開了墨色的字跡。她捂住臉，壓抑的哭聲從指縫間溢出，混雜著懊悔、心疼和無盡的酸楚。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日夜里，楊青竹獨(dú)自扛過了這么多苦難；原來她的“躲避”，背后藏著這樣沉重的秘密。

窗外的夜色漸濃，城市的霓虹透過窗簾縫隙照進(jìn)來，在她淚痕未干的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舒沫桐緊緊抱著那沓照片和信，仿佛抱著一件失而復(fù)得卻又滿目瘡痍的珍寶，心里一片荒蕪，卻又在荒蕪深處，悄然滋生出一絲微弱的、名為“牽掛”的新芽。她知道，有些事情，一旦知曉，就再也回不去了；有些人，一旦住進(jìn)心里，就再也無法真正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