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白毅坐在辦公室里消毒水的味道在市疾控中心的實驗室里彌漫,卻壓不住白毅鼻腔里殘留的、那股揮之不去的復雜香氣。他盯著手中的病毒報告單,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這份報告單上的病毒序列,是他從業(yè)十年來見過的最詭異的存在——它的RNA鏈上,竟嵌著多種植物病毒的片段,且這些片段都指向了花卉。
“白主任,又在看那份‘迷香病毒’的報告?”助手小倩端著新的樣本走過來
白毅嗯了一聲,目光并未離開報告:“小倩,把三年前‘玫瑰小鎮(zhèn)’的那起集體感染案卷宗再調(diào)出來,還有五年前‘菊花葬禮’的那樁,對比一下?!?/p>
小倩應(yīng)聲而去,心里卻有些發(fā)怵。那兩起案子,是疾控中心的禁忌。
玫瑰小鎮(zhèn)事件發(fā)生在三年前的一個邊陲小鎮(zhèn)。那里以盛產(chǎn)罕見的重瓣玫瑰聞名,那年春天,小鎮(zhèn)突然爆發(fā)了一種怪病?;颊咂鸪踔皇切嵊X異常靈敏,能聞到常人無法察覺的玫瑰花香,緊接著開始出現(xiàn)幻覺,最后器官衰竭而亡。短短一周,小鎮(zhèn)三十七條人命,像被無形的鐮刀收割,而他們的死亡現(xiàn)場,都散落著那種重瓣玫瑰的花瓣,空氣中的玫瑰香濃郁得令人作嘔。官方最終以“不明原因集體癔癥”結(jié)案,可業(yè)內(nèi)人都知道,那股揮之不去的玫瑰香,是多少人午夜的夢魘。
菊花葬禮則更為離奇。五年前,本市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去世,葬禮上用了大量罕見的“墨菊”。參加葬禮的親友們,在哀樂中聞到的卻不是肅穆的菊香,而是一種混合著腐爛氣息的詭異花香。之后的一個月里,所有參加過葬禮的人,陸續(xù)出現(xiàn)了和“玫瑰小鎮(zhèn)”患者類似的癥狀,只是這次,他們聞到的是菊花香。最終十七人死亡,案件同樣不了了之,只留下“不祥之菊”的都市傳說。
白毅揉了揉眉心,將思緒拉回現(xiàn)實。他起身走向?qū)嶒炇疑钐幍呐囵B(yǎng)箱,那里鎖著一株從最新感染病例現(xiàn)場帶回的植物。
它看起來毫不起眼,莖干纖細,葉片邊緣帶著淺淺的鋸齒。但白毅知道,它是魔鬼的化身。
他戴上雙層手套,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片葉子。就在葉片離開培養(yǎng)箱的瞬間,一股清甜的茉莉香悠悠散開,可下一秒,又夾雜了夜來香的馥郁,轉(zhuǎn)瞬之間,竟又變成了梔子花的清冽。這香味的變幻,比變臉還快。
“還是這么不安分?!卑滓愕吐曌哉Z,將葉片放入提取儀。
儀器運轉(zhuǎn)的嗡鳴聲中,他回憶起接手這起新病例時的場景?;颊呤且晃换ǖ昀习?,起初只是抱怨店里的花香聞起來“怪怪的”,后來開始胡言亂語,說看到花在對他笑。等送到疾控中心時,他已經(jīng)陷入深度昏迷,身上插滿了管子,可監(jiān)測儀上的生命體征,卻像那詭異的花香一樣,忽高忽低,變幻莫測。而他的花店,恰好進了一批“混色花卉組合”,里面就有這種不知名的植物。
提取結(jié)果出來了,白毅盯著屏幕上的分析數(shù)據(jù),瞳孔驟然收縮。
這株植物的花粉和花瓣樣本,基因測序顯示是玫瑰、菊花、茉莉、夜來香、梔子……十幾種花卉的基因雜糅體。就像有人把不同花的基因強行揉在了一起,造出了這個怪物。
他立刻開始用這些樣本培養(yǎng)病毒,試圖找到病毒的源頭。日子一天天過去,實驗室里的花香越來越復雜,有時是甜蜜的 honeysuckle(金銀花)香,有時是帶著苦味的薰衣草香,甚至有一次,飄出了一絲類似福爾馬林的、屬于死亡的氣味。
白毅的實驗記錄寫了一本又一本,每一頁都密密麻麻。他嘗試了無數(shù)種培養(yǎng)基,調(diào)整了無數(shù)次環(huán)境參數(shù),那病毒卻像個捉迷藏的高手,始終只在“存在”的邊緣徘徊——能檢測到它的活性,卻找不到它的“根”。
那天深夜,白毅又一次在實驗室睡著了。迷蒙中,他仿佛聞到了小時候外婆院子里的桂花香,那是他最溫暖的記憶。他下意識地想深呼吸,卻突然驚醒——實驗室里根本沒有桂花!
他猛地抬頭,看到培養(yǎng)箱的玻璃上,那株植物的影子在燈光下扭曲著,像一個對著他微笑的人形。而空氣中的香氣,正從桂花,緩緩變成了……醫(yī)院太平間特有的、那種冰冷的消毒水與死寂混合的味道。
白毅后背瞬間爬滿了冷汗。他知道,這一次,他離那個關(guān)于花香、死亡和病毒的真相,又近了一步,但同時,也離危險,更近了。而那些因花而死的亡魂,似乎正借著這詭異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