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把楊薪的影子拉得老長，她踢著路邊半大的石子，看著它骨碌碌滾進草叢里，驚飛了兩只躲涼的蟋蟀。懷城的夏夜總裹著股草木香，不像學校宿舍樓下，只有外賣盒和廉價香水混在一起的味道。

走到巷口時，她看見外婆家那盞昏黃的燈泡亮著——以前暑假來，這燈總暗得像快滅了，這次倒不一樣。推開門，外婆正坐在小板凳上擇青菜，竹籃里的菠菜還沾著濕泥，看見她進來，手頓了頓，聲音比燈還暖：“回來了？鍋里溫著綠豆湯。”

楊薪?jīng)]說話，只是點點頭，把包往墻角一放。以前她總覺得外婆家冷清，水泥地泛著潮氣，家具舊得掉漆，可今天坐在小桌邊喝綠豆湯時，竟覺得碗沿的溫度很舒服。外婆沒問她在學校的事，也沒提楊娟為什么沒送她回來，只絮絮叨叨說“后山坡的桃子熟了，明天摘給你吃”，楊薪聽著，偶爾“嗯”一聲，倒不覺得煩。

第二天中午，陳雨悅踩著單車來找她，車筐里放著兩個冰棒，還冒著涼氣。“去不去河邊？我發(fā)現(xiàn)個好地方?！标愑陳偘哑渲幸粋€遞過來，是楊薪昨天提過一嘴的綠豆味。

兩人沿著河邊的小路走，河風帶著水汽吹在臉上，比空調(diào)還涼快。陳雨悅突然想起什么，從口袋里掏出顆糖：“對了，昨天忘了說，你前女友后來又加我，我沒理她?！睏钚浇舆^糖，剝了糖紙塞進嘴里，橘子味的甜慢慢散開：“謝了?！?/p>

“你當初到底為啥跟她在一起??？”陳雨悅踢著腳下的石子，語氣里帶著點好奇。楊薪望著河面的波光，想了想：“可能是那天她穿了件白裙子，站在教學樓下，陽光照著挺好看的。”說完自己先笑了，“現(xiàn)在想想，還不如這河邊的風有意思。”

陳雨悅也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以后別瞎談戀愛了，跟我玩多好。”楊薪?jīng)]反駁，只是看著遠處的云慢慢飄，心里突然覺得，懷城好像也沒那么討厭——有會溫綠豆湯的外婆，有能一起吃冰棒的人，還有吹不完的晚風，這樣好像就夠了。

傍晚回去時，外婆果然摘了一籃桃子，粉粉的，透著甜。楊薪拿了兩個塞進包里，想著明天帶給陳雨悅。路燈又亮起來，她走得比昨晚快了些，影子在地上晃啊晃，像跟著她一起開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