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剛漫過吳家小院的青磚檐，王秀蘭就舉著沾了面的木勺，在廚房門口朝西廂房喊：“吳磊！再不起學(xué)要遲到了！”

里屋沒動靜，倒是東屋的吳建國先掀了門簾出來，他揉著腰，剛從工地值夜回來，嗓子啞得像塞了沙：“別喊了，昨兒他幫鄰居搬糧，半夜才睡?！闭f著從口袋里摸出個皺巴巴的塑料袋，里面是兩個溫?zé)岬娜獍?，“給孩子留的，我先去補覺，中午別叫我?！?/p>

王秀蘭沒接包子，往鍋里添了瓢水：“知道你累，可磊磊這學(xué)期都遲到三回了?！痹捯魟偮洌鲙康拈T“吱呀”開了，吳磊背著洗得發(fā)白的書包，眼睛還腫著：“媽，我醒了，這就走。”他瞥見爹手里的包子，搖了搖頭，“留著給奶奶吧，她今早說沒胃口?！?/p>

正說著，北屋的門簾也動了，吳奶奶扶著門框出來，手里攥著個布包：“磊磊等會兒，奶奶給你裝了兩個煮雞蛋?！彼_步有些虛，昨天淋了雨，夜里咳嗽了半宿，卻還是強撐著笑，“路上慢點，放學(xué)奶奶給你煮紅薯?！?/p>

吳磊接過布包，鼻尖一酸，剛要說話，院外傳來自行車鈴響。是隔壁的李嬸，她探進頭：“秀蘭，村頭供銷社來了新布，給磊磊做件新衣裳唄？”

王秀蘭笑著擺手：“不了，去年的還能穿?！鞭D(zhuǎn)頭卻看見吳磊校服袖口磨出的毛邊，心里揪了一下。吳建國已經(jīng)回了東屋，隔著門能聽見他壓抑的咳嗽聲——昨晚在工地淋了雨，他卻沒說一句。

吳磊攥緊布包，朝奶奶和媽鞠了一躬：“我走了！”轉(zhuǎn)身跑出院子，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王秀蘭望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東屋的門，拿起墻角的掃帚，輕輕掃起院里的落葉。吳奶奶站在原地，手里還攥著給吳磊暖手的布巾，陽光落在她花白的頭發(fā)上，添了幾分柔和。

小院里很靜，只有掃帚劃過青磚的聲響，和東屋里偶爾傳來的、被刻意壓低的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