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后的中學(xué)，教學(xué)樓前的玉蘭花悄悄綻放，淡粉色的花瓣落在走廊欄桿上，風(fēng)一吹就打著旋兒飄遠。花詠趴在課桌上，手指捏著一片落在習(xí)題冊上的花瓣，余光卻始終黏在盛少游身上——少年正低頭整理錯題本，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的發(fā)梢，鍍上一層淺金色的光暈。

距離高考只剩三個月，班里的氛圍愈發(fā)緊張，連課間休息都少有人喧嘩?；ㄔ亝s總能找到“打擾”盛少游的理由，比如“這道化學(xué)方程式配平總錯”，或是“英語作文開頭不知道怎么寫”。每次盛少游放下筆幫他講解時，他都會故意把椅子往對方身邊挪近半分，鼻尖能隱約聞到盛少游身上淡淡的墨水味，心里像被溫水泡過似的發(fā)軟。

這天下午的體育課，自由活動時李柏橋拉著盛少游去打籃球，花詠就坐在操場邊的看臺上，抱著兩人的校服外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球場。盛少游投籃時的側(cè)影、跑動時揚起的衣角，甚至是擦汗時隨手扯松衣領(lǐng)的動作，都被他一一記在心里。

中途盛少游下場喝水，剛走到看臺邊，就被花詠遞過來的毛巾和溫水?dāng)r住。“剛跑了那么久，慢點喝，別嗆著?！被ㄔ伒氖种覆恍⌒呐龅绞⑸儆蔚氖直?，立刻像觸電般縮回，臉頰泛起薄紅。

盛少游接過水，看著他泛紅的耳尖，忍不住笑了：“你倒是比我還緊張，怕我摔著還是怕我渴著？”

“都怕……”花詠低下頭，聲音軟得像棉花，“你要是受傷了，就沒人幫我補數(shù)學(xué)了?！边@話半真半假，他確實依賴盛少游的輔導(dǎo)，但更怕盛少游受傷，怕那個總是護著他的身影倒下。

盛少游揉了揉他的頭發(fā)，沒拆穿他的小心思：“放心，我沒那么脆弱。等會兒結(jié)束了，我?guī)闳コ孕ｉT口那家新開的草莓圣代，就當(dāng)獎勵你今天乖乖等我?！?/p>

花詠猛地抬頭，眼睛亮得像星星：“真的嗎？那家店我之前路過看到，排隊的人好多！”

“嗯，去晚了就沒了?！笔⑸儆涡χc頭，轉(zhuǎn)身又跑回了球場。花詠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揚——他知道，盛少游已經(jīng)把“照顧他”當(dāng)成了習(xí)慣，而這種習(xí)慣，正是他最想要的“枷鎖”。

往后的日子里，這樣的“小獎勵”越來越多。盛少游會在花詠解出難題時，帶他去吃甜筒；會在模擬考進步時，送他一本封面印著星星的筆記本；甚至?xí)谕碜粤?xí)結(jié)束后，繞路去買熱乎的糖炒栗子，揣在懷里捂熱了再遞給花泳。

花詠把這些“獎勵”都小心翼翼地收好——甜筒的包裝紙夾在課本里，筆記本用來記和盛少游有關(guān)的小事，栗子殼都要仔細剝干凈，再把果肉分成兩份，一份自己吃，一份喂給盛少游。他喜歡看盛少游接過栗子時的笑容，喜歡聽盛少游說“你怎么跟小松鼠似的，還囤零食”，這些細碎的互動，都讓他覺得離盛少游又近了一步。

四月的某個周末，學(xué)校放了半天假，盛少游約花泳去圖書館復(fù)習(xí)。路過一家首飾店時，花詠突然停下腳步，盯著櫥窗里一枚銀色的星星戒指看了許久?！斑@個戒指好好看啊……”他小聲呢喃，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自己的指尖。

盛少游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注意到了那枚戒指：“喜歡？”

花詠立刻搖搖頭，拉著盛少游往前走：“不喜歡，就是覺得好看而已。我們快走吧，別耽誤復(fù)習(xí)了?！彼室庋b作不在意，心里卻悄悄記下了這家店的位置——他知道，盛少游會把他的“喜歡”放在心上，就像之前無數(shù)次那樣。

果然，那天晚上復(fù)習(xí)時，盛少游總會不經(jīng)意地問起“你平時喜歡什么小玩意兒”“生日想要什么禮物”?；ㄔ伱看味夹χf“有你陪我就夠了”，卻在低頭演算時，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圖書館閉館時，外面下起了小雨。盛少游把傘遞給花詠，自己則罩著外套往家走?；ㄔ亾沃鴤悖谒磉?，故意把傘往盛少游那邊歪——雨水打濕了他的肩膀，卻讓兩人的距離更近了些。

“你往自己那邊挪挪，別淋感冒了?！笔⑸儆尾煊X到，伸手把傘推回去。

花詠卻固執(zhí)地又推回來，聲音帶著點委屈：“我不冷，你要是感冒了，明天誰幫我講題??？”

盛少游看著他濕漉漉的肩膀，心里一軟，沒再堅持，只是放慢了腳步，任由花詠把傘傾向自己。路燈下，兩人的影子在雨水中交疊，花泳看著盛少游的側(cè)臉，突然覺得，這樣的雨天，這樣的陪伴，比任何禮物都更讓他心動。

他知道，盛少游心里的那點“不一樣”，正在慢慢發(fā)芽。而他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等這顆種子長成大樹，等盛少游徹底明白，他對他的“依賴”，從來都不是弟弟對哥哥的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