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

第一章 碎界·靈散·異陸風(fēng)

第九節(jié) 光絲牽念雙境遙

圣海的暮色比白日更柔，淡藍(lán)色的海水染了層淺金，像融化的碎金鋪在海面，連吹過的海風(fēng)都帶著點溫涼，不再像白日那樣帶著細(xì)碎的光屑刺癢。暮望的靈體浮在海面上方兩尺處，淡紫色的輪廓泛著五彩微光，靈識凝成的指尖上，捏著一縷極細(xì)的靈氣絲線——絲線末端沾著點淡橙紅，像一顆被揉碎的火星，在海風(fēng)中輕輕晃著，不熄滅，也不刺眼。

這是半個時辰前，她第二次往那股“韌氣”方向探去的收獲。

方才她吸收圣靈氣時，心里那種“發(fā)緊”的感覺又冒了出來——比上次更清晰，像有人在很遠(yuǎn)的地方，輕輕拽了一下她的靈識。她沒猶豫，分出一縷比上次更韌的靈氣絲線，順著那股感覺往黑暗的方向鉆——這次沒被黑氣死死擋住，絲線像穿針?biāo)频模@過一層薄如蟬翼的黑氣，觸碰到了那股氣息：不是冷硬的巖石，也不是兇戾的魔物，是一種帶著余溫的、剛熬過疼的“韌”，像被火烤過卻沒斷的草，暖得有點烈，又韌得讓人安心。

絲線剛碰著那股氣息，就沾了點淡橙紅的光——正是那股氣息里藏著的、火霧的余溫?？蓻]等她多感受，黑氣就涌了上來，像潮水似的把絲線往回推。暮望沒硬撐，順著黑氣的力道收回了絲線——她怕絲線被扯斷，更怕驚到那股氣息的主人，只悄悄把那點淡橙紅留在了絲線上，像藏了顆小小的標(biāo)記。

現(xiàn)在，她捏著這縷帶光的絲線，藍(lán)紫色的瞳孔微微垂著，指尖輕輕碰了碰那點淡橙紅——光沒滅，反而輕輕跳了一下，像在回應(yīng)她的觸碰。她能感覺到，這股氣息和她、和神器都不一樣，卻又有種說不出的“近”：不是距離近，是骨子里的親近，像同一片靈土長出來的東西，哪怕隔了千山萬水，也能順著氣息摸到彼此的痕跡。

她試著把絲線往海底遞了遞——剛碰到引路紅燈的燈穗，燈芯里的赤紅火焰就顫了顫，燈穗上的赤金微光和絲線上的淡橙紅碰在一起，沒有排斥，反而像兩滴溫水融在一起，亮了一下，又各自分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暮望忍不住彎了彎眼尾（靈體的輪廓輕輕晃了晃，像風(fēng)吹過花穗），把絲線收進(jìn)了靈體中心的五彩漩渦里——不著急，等她再強點，等神器恢復(fù)得再好點，這縷光絲總會帶她找到答案。

她重新閉上眼睛，靈體的五彩微光和海面的淺金光纏在一起，吸氣時吸進(jìn)圣海的溫涼，呼氣時把安心的氣息送進(jìn)海里，連帶著那縷藏在漩渦里的淡橙紅，都跟著輕輕晃著。

同一時間，魔域囚魔臺的石槽邊。

解憂靠在冰冷的噬靈巖上，手里還攥著那個空了的黑木碗。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之前沾著的淡橙紅還在，像一層薄紗貼在皮膚上，暖得很輕，不燙也不涼，剛好蓋過了經(jīng)脈里殘留的麻癢。他試著握緊拳頭，能感覺到掌心的光跟著攥緊，經(jīng)脈里的力氣比剛才更足了，不再是那種勉強撐著的虛勁，是從骨頭縫里透出來的、熬過硬疼后的實勁。

突然，掌心的淡橙紅輕輕跳了一下。

不是火霧的余溫，也不是魔液的作用——那一下跳得很輕，像有根極細(xì)的線，從很遠(yuǎn)的地方伸過來，輕輕碰了碰他的掌心，帶著點溫涼的、像海水似的氣息，碰完就縮了回去，只留下一點癢意，在掌心繞了圈，又鉆進(jìn)了經(jīng)脈里。

解憂猛地睜開眼，攤開掌心——淡橙紅還在，卻沒再跳，只有那點癢意還留在皮膚下，像剛被風(fēng)吹過的癢。他皺了皺眉，想不明白是什么：是魔域的黑氣？還是剛才熬試煉時產(chǎn)生的錯覺？他記不清了，只覺得那點溫涼的觸碰很熟悉，像小時候在某個地方碰過的東西——不是冷硬的鐵鏈，不是燙人的火霧，是軟的、暖的、能讓人安心的東西，藏在記憶最深處，模糊得抓不住，卻又真實得讓人心尖發(fā)顫。

他沒再多想，只是重新握緊了拳頭，把那點淡橙紅和殘留的癢意一起攥在掌心里。不管那是什么，只要能讓他活著，只要能讓他再熬過去，就夠了。

遠(yuǎn)處的魔晶慢慢暗了下去，暗紅的光變成了深褐，魔域的“夜晚”又要來了。解憂靠在石槽邊，閉上眼睛，掌心的淡橙紅暖著他的手，經(jīng)脈里的韌勁撐著他的身體，而圣海那邊，暮望靈體里的光絲也在暖著，像兩顆隔著黑暗的星，各自守著一點光，悄悄把彼此的氣息，藏進(jìn)了心里最安穩(wěn)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