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張家老宅二樓的書房里,窗外的雨還在下。已經(jīng)三天了。
張海俠的葬禮在昨天下著小雨的時候辦完。他們說尸首找不到了,只給了我一個骨灰盒。我盯著那個黑色的盒子看了很久,想哭卻流不出眼淚。
"林小姐,老爺請您過去。"
門外傳來管家的聲音。我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走到門口時,我聽見樓下大廳傳來說話聲,是幾個張家舊部在議論什么。
"聽說鑰匙真的在她身上?"
"怎么可能,那可是血脈之力......"
"要不是為了這個,怎么會讓她回來......"
我沒理睬他們,徑直朝書房走去。父親坐在書桌后面,手里拿著一本泛黃的冊子。見我進(jìn)來,他抬起頭,臉上沒什么表情。
"坐。"
我拉開椅子坐下。他合上冊子,看著我。
"你和張海俠的事,我知道了。"
我愣了一下,沒說話。
"他不該對你動感情的。"父親的聲音很冷,"張家的人,從來都不該有感情。"
"所以他死了?"我的聲音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平靜。
父親眼神一沉:"你以為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背叛張家,帶著鑰匙逃跑。要不是他最后還知道回來送死......"
"夠了!"我猛地站起來,"你們根本不知道他為了保護(hù)我做了多少事!"
父親冷笑一聲:"保護(hù)你?他是怕你落到別人手里。張家的血脈鑰匙在他手上,他當(dāng)然要獨(dú)占。"
"你胡說!"我咬著牙,"他明明......"
"他明明早就該把你交出來。"父親打斷我,"張家需要的是完整的血脈力量,而不是一段荒唐的感情。"
我突然覺得惡心。這就是我從小敬重的父親?這就是張海俠為我拼命也要保護(hù)的張家?
"鑰匙到底是什么?"我問。
父親沉默了幾秒:"是你母親臨終前封印在你體內(nèi)的東西。張家的傳承必須通過血脈延續(xù),而你是唯一的繼承人。"
"所以你們要把我當(dāng)容器?"
"我們是在保護(hù)你。"父親說,"張家的敵人太多,只有找到鑰匙,才能確保你的安全。"
我笑了:"所以張海俠是為了救我才死的?"
父親沒說話。
我轉(zhuǎn)身要走,卻被他叫住。
"你去哪里?"
"老宅。"我說,"我要去找真相。"
"那里很危險。"
"比起呆在這里,我寧愿去面對危險。"
我走出書房,身后傳來父親低沉的聲音:"你要是敢去,就永遠(yuǎn)別回來。"
我沒回頭。
老宅比我想象的還要破敗。院子里長滿了雜草,墻上的藤蔓像一張張扭曲的臉。我站在門前,摸了摸門環(huán)。冰涼的觸感讓我想起那天晚上。
張海俠就是在這里被帶走的。
我推開門,一股霉味撲面而來。屋子里很暗,只有從窗戶透進(jìn)來的微弱光線。我摸索著往前走,突然聽到樓上傳來腳步聲。
"誰?"
沒人回答。
我握緊口袋里的匕首,慢慢往樓上走。每一步都發(fā)出吱呀的響聲。走到二樓走廊時,我看見一間房門虛掩著。
那是母親的房間。
我推開門,里面的一切都保持著原樣。梳妝臺上擺著母親的照片,床頭掛著她最愛的那條紅圍巾。我走到床邊,手指輕輕撫過圍巾。
突然,一陣風(fēng)吹進(jìn)來,窗簾飄起。我轉(zhuǎn)頭,看到墻上有個暗格。
我踮起腳,打開暗格。里面躺著一本日記本。
翻開第一頁,是母親的字跡:
"今天,我又夢見那個女孩了。她的眼睛像極了我年輕時的樣子。如果預(yù)言是真的,她就是張家最后的希望......"
我的心跳加快。
繼續(xù)往下看:
"張海俠是個好孩子,雖然不是張家的血脈,但他比任何人都忠誠。我讓他發(fā)誓會保護(hù)那個女孩,無論付出什么代價......"
"鑰匙確實在她體內(nèi),但只有在特定情況下才會覺醒。我用符文封印了它的力量,直到時機(jī)成熟......"
"他們開始懷疑我了。父親說必須盡快完成儀式,但我不能讓那個孩子承受這樣的痛苦......"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請告訴那個孩子,我愛她,從未把她當(dāng)作工具......"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原來母親早就在保護(hù)我。原來張海俠一直都在履行對她的承諾。
突然,樓下傳來腳步聲。
我合上日記本,藏到門后。腳步聲越來越近,接著是門把手轉(zhuǎn)動的聲音。
我屏住呼吸,握緊匕首。
門開了。
一個身影閃了進(jìn)來。
"噓——"那人低聲說,"是我。"
我愣住了。
"張海俠?"
他摘下面罩,露出那張熟悉的臉。他的臉色很蒼白,身上還有未愈合的傷口。
"你怎么......"
"我不能死。"他說,"至少現(xiàn)在還不行。"
"父親說你......"
"他們以為我死了。"他苦笑,"我故意讓他們這么認(rèn)為。"
我撲上去抱住他,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下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他輕輕拍著我的背:"對不起。我必須這么做。"
我松開他,抬頭看他:"為什么?"
"因為預(yù)言還沒有完成。"他說,"鑰匙即將覺醒,但你還沒準(zhǔn)備好。"
"母親留下的日記......"
"我知道。"他點頭,"我一直在等這一天。"
外面突然傳來汽車引擎聲。
"他們來了。"張海俠臉色一變,"快走!"
"去哪兒?"
"地下室。"他說,"那里有通往地宮的密道。"
我們跑下樓,剛推開地下室的門,身后就傳來槍聲。
子彈擦過我的肩膀,火辣辣地疼。
張海俠一把將我推進(jìn)密道,自己也跟了進(jìn)來。他關(guān)上門,黑暗瞬間吞沒了我們。
"你受傷了?"他摸到我肩膀上的血。
"沒事。"我說,"你呢?"
"我撐得住。"他掏出打火機(jī),微弱的火光中,我看清了地下室的布置。
墻上刻滿了符文,中央有個石臺。石臺上面放著一個青銅匣子。
"那就是......"
"鑰匙的核心。"張海俠說,"但開啟它需要你的血。"
我看著那個匣子,突然明白母親為什么要封印它。這不僅僅是一把鑰匙,而是一種力量。一種可能會毀掉我的力量。
"你害怕嗎?"他問。
我搖頭:"只要有你在。"
他看著我,眼神溫柔:"我不會讓你一個人面對的。"
我們走向石臺。就在伸手觸碰匣子的瞬間,身后的門被撞開了。
火光映出一群黑衣人的身影。
"別動!"為首的那個人舉起槍,"交出鑰匙。"
張海俠把我護(hù)在身后。
"你們永遠(yuǎn)不會得到它。"他說。
"那就一起死吧。"
槍口對準(zhǔn)我們。
我閉上眼睛,等待死亡降臨。
但預(yù)想中的槍聲沒有響起。
我睜開眼,看到張海俠正和對方纏斗。他奪下一把槍,對著天花板開了一槍。
"快跑!"他喊。
我猶豫了一下,轉(zhuǎn)身往密道深處跑去。
身后傳來打斗聲和槍聲。
我跑著跑著,突然發(fā)現(xiàn)前面有個岔路口。左邊的路更寬,右邊的路更窄。
我選擇了右邊。
越往前走,空氣就越潮濕。地上的水越來越多,漸漸漫過腳踝。
終于,我看到了盡頭。那是一扇青銅門,上面刻著復(fù)雜的符文。
我伸出手,按在門上。
突然,一陣劇痛從胸口傳來。那種感覺就像有什么東西在往外涌。
門緩緩打開。
我踉蹌著走進(jìn)去,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四周的墻壁上鑲嵌著發(fā)光的寶石,中間有一個祭壇。
我走到祭壇前,看到上面放著一面古鏡。
當(dāng)我觸碰到鏡子的瞬間,一道金光閃過。
我看到了母親。
她站在光芒中,對我微笑。
"你終于來了。"
"媽媽......"
"鑰匙已經(jīng)覺醒。"她說,"但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我該怎么做?"
"相信你的心。"她說,"還有他。"
畫面消失了。
我回到現(xiàn)實,發(fā)現(xiàn)張海俠正站在我面前,渾身是傷。
"你沒事吧?"他問。
我點頭,伸手扶住他。
"鑰匙呢?"
"在我這里。"我說,"但它不只是一個物件。"
他看著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遠(yuǎn)處傳來腳步聲。
"我們得走了。"他說。
我扶著他往外走。密道里回蕩著我們的腳步聲,和心跳聲。
這一次,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我扶著張海俠往密道深處走,他的血滴在我手背上,溫溫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聽見有人在喊:
"他們跑不了多遠(yuǎn)!"
張海俠靠在墻上,喘著氣:"你一個人走。"
"說什么傻話。"我把他的手臂搭在我肩上,"我們說好了不分開的。"
他沒再說話,只是攥緊了我的衣袖。
密道突然變寬,眼前出現(xiàn)一個大廳。月光從頭頂?shù)牧芽p照下來,照在中間那口漆黑的棺材上。四周的墻壁上刻滿了奇怪的文字,像是用血寫成的。
我感覺到胸口發(fā)燙,那種感覺又來了。
"這是什么地方?"我低聲問。
張海俠看著棺材:"張家最早的祠堂。"
我走近棺材,發(fā)現(xiàn)上面有抓痕。像是有人在里面拼命想出來。
"別碰!"張海俠抓住我的手腕。
但已經(jīng)晚了。我的指尖剛觸到棺蓋,一陣劇痛傳來。整個人像被電擊一樣往后倒去。
張海俠抱住我,他的臉色更白了。
棺材發(fā)出咯吱聲。
我們看著那口棺材,里面的東西正在動。
"你母親的封印開始失效了。"張海俠把我拉到身后。
棺蓋猛地被掀開。
一股腐爛的氣味撲面而來。
里面躺著一個女人,穿著二十年前的旗袍。她的臉和我一模一樣。
"媽媽?"我的聲音在發(fā)抖。
"不。"張海俠擋在我前面,"是你的雙生姐妹。"
女人睜開眼睛,瞳孔是純黑色的。
"終于等到你了。"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鑰匙已經(jīng)醒了,該換我出來了。"
我后退一步,腳下一滑。她立刻撲了過來。
張海俠推開我,和她扭打在一起。她的指甲劃過他的臉頰,留下三道血痕。
"你根本不明白。"她咬牙切齒,"你以為自己是被保護(hù)的那個人?"
我愣住了。
"你才是封印她的容器。"她盯著我,"你根本不是張家的大小姐。"
張海俠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別說下去了。"
"為什么?"我看著他,"為什么不說?"
他眼神躲閃:"現(xiàn)在不是時候。"
女人笑了:"因為他早就知道真相。從一開始就知道。"
我搖頭:"不可能......"
話沒說完,她突然朝我撲來。張海俠擋在前面,她一口咬住他的脖子。
我看見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跑!"他用盡最后的力氣把我推開。
我轉(zhuǎn)身就跑,身后傳來他的慘叫。
密道盡頭有一扇鐵門,我拼命拉開它,沖了進(jìn)去。身后傳來腳步聲,越來越近。
門后是個老式的手術(shù)室。墻上掛著泛黃的照片,全是我的臉。有些照片上的我穿著不同年代的衣服。
最中間的桌子上放著一個玻璃罐,里面泡著一個女嬰。
我湊近看,罐子上的日期是我出生的那天。
"你終于看到了。"
我轉(zhuǎn)身,父親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把槍。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聲音在顫抖。
他走進(jìn)來,目光停留在玻璃罐上:"你以為你是張家的繼承人?"
"你到底是誰?"
"我是你的生母。"他平靜地說,"當(dāng)年生下你的時候,我被迫把你換給了她。"
我后退幾步:"你瘋了......"
"我只想拿回屬于我的一切。"他舉起槍,"把鑰匙交出來。"
我摸向胸口,那里還在發(fā)燙。
突然,身后的玻璃罐裂開了。
水灑了一地。
我看到自己的倒影,眼睛變成了黑色。
"你來得正好。"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卻不是我說的,"該完成當(dāng)年沒做完的事了。"
父親的臉色變了:"不......"
我往前走了一步:"這次,輪到我把你關(guān)起來了。"
作者說拜拜!下章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