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麻痹了帝旭的思維,他腦子混混沌沌,只能遵循內(nèi)心深處的本能行事,就像個小孩子一樣。
哪怕被緹蘭羞辱,他也沒有暴起怒斥她以下犯上,然后砍她的腦袋,而是委屈地耷拉著狗狗眼,癟著嘴道。
“紫簪,我哪里惹你不開心了嗎?”
“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他手臂似鐵箍,死死抱住她。
“別離開我!求你別離開我!”
緹蘭輕笑一聲,抬起帝旭的下巴,叫他看著自己的眼睛,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滿是譏誚。
她說道:“陛下,你睜眼好好看看,我是緹蘭啊。”
“紫簪,我的好姐姐,她早就死了呢!”
帝旭如遭雷劈,眼睛緩緩睜大,嘴唇顫抖著:“不……不可能……紫簪你別嚇我……”
“別自欺欺人了我的陛下?!本熖m嘆息一聲,聲音幽幽,“聽說紫簪死的時候身懷六甲,她一定十分期盼著和陛下你的孩子出生,可惜……它就這么死在了亂軍里。”
她聲音倏地變冷,仿佛地獄里惡鬼掙扎著要爬出來復(fù)仇。
“一尸兩命,血肉模糊。”
“啊——朕的紫簪——”
帝旭腦子里忽的浮現(xiàn)出紫簪去世時那慘烈一幕,猛地推開緹蘭,捂著腦袋瘋狂大叫起來。
他眼珠子往外凸,皮膚下的青紫血管扭動著,仿佛要從薄薄的面皮爆出,涕泗橫流,癲狂又可怖。
緹蘭卻看得極其痛快,捂著肚子笑得花枝亂顫。
奇怪的是,哪怕鬧出了如此大的動靜,也不曾有人進(jìn)來查看。
緹蘭笑看帝旭打滾發(fā)狂,像是在看猴戲,姿態(tài)輕慢,有恃無恐。
畢竟這宮里可都是她的人,就算帝旭把房子拆了,沒有她的允許,也不會有人敢踏近一步。
此時的帝旭,心神被擊潰,恰恰他是最脆弱的時候。
也是最適合被控制套話的時候。
緹蘭等了一會兒,就從妝奩里挑了一種迷魂香,點燃。甜膩的香氣便從獸爐裊裊升起,很快就侵占每一寸空氣。
帝旭的神情慢慢變得迷茫,被催眠似的,呆愣愣看著緹蘭,眼神空洞。
“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緹蘭坐在椅子上,手交叉撐在桌子上,似笑非笑問道。
“褚仲旭?!钡坌褚话逡谎刍氐溃曇魴C(jī)械,像是個機(jī)器人。
“好?!本熖m見實驗成功,便單刀直入,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東西,“你是怎么把自己身上的傷轉(zhuǎn)移到方鑒明身上的?”
帝旭眉骨動了動,意識似乎在掙扎,不想吐露這個深埋的隱秘,但最終還是敗給了迷香。
“方家的血脈有異,每代都會成為當(dāng)任帝王的柏溪?!?/p>
“當(dāng)年儀王之亂,方鑒明擅作主張害的朕重傷,為贖罪自愿成為朕的柏溪,自此替朕承擔(dān)任何傷害。”
原來如此。
緹蘭眼睛微瞇,若有所思。
“那如何才能解除柏溪的術(shù)法?”
帝旭這次掙扎得更劇烈了,半晌才緩緩開口。
“解除柏溪的方法……”
許久之后,緹蘭看著昏睡過去的帝旭,按滅了香爐里的香。
香里有安神的效果。
等帝旭醒來,今夜的一切,便不會再記得了。
他能記住的,只是自己心傷之下來找自己最不待見的替身,然后喝醉了酒昏死過去。
至于這個替身尖銳而冷嘲的一面,以及自己吐露的秘密,都會同消化的酒精一起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