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盤查以后,來自遠方的商隊緩緩駛?cè)刖┏恰?/p>
車隊一家規(guī)模不小的商行停了下來,管事下車,來到最后一輛車前說道:“姑娘,京師到了?!?/p>
“多謝李管事?!币粋€帶著面紗的妙齡女子施施然從車上下來,懷里抱著個被封的嚴絲合縫的木盒。
濃重的香料味道從木盒上傳來,幾乎要叫人嗅覺失靈,很好地掩飾住了那血肉腐爛的惡臭。
“姑娘客氣了?!?/p>
“您的東西拿好了。”
李管事對身后的伙計打了個眼色,那人就趕緊跑去將藏在車廂底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長槍拿來遞給女子。
女子接過長槍,笑著點點頭:“李管事放心,我們從來沒見到過?!?/p>
她知道這人是怕自己給商行帶來麻煩,想叫自己快些離開,也不多墨跡,拿著自己的東西就走遠了去。
就像一尾靈活的魚,眨眼就融入人群,沒了蹤跡。
管事這才松了口氣,掏出懷里的銀票點了點,聞著這醉人的金錢氣息,才安下心來。
他其實也不想幫身份不明的人進城的,但她實在是給的太多了。
當風險帶來的利益高到一定程度,就足夠讓人鋌而走險。
至于為什么不黑吃黑?
你當這姑娘手里的長槍是擺設嗎?
管事收好銀票,背著手吆喝起伙計做事來。
“都麻利點兒!”
……
程華延,又或者說是程素錦抱著木盒,如一陣風,快速地穿過人群,來到鎮(zhèn)國公府斜對角的小巷。
她整個人藏在陰影里,看著那曾經(jīng)恢宏堂皇的國公府被打砸得一片狼藉,那代表著榮耀的匾額被折斷扔在地上,朱漆大門和白墻上都潑滿了穢物。
程素錦渾身顫抖,眼中洇透入骨恨意,牙齦幾乎被咬出血來。
突然,她聽到了巷子口茶攤上的議論聲。
“沒想到這程家標榜滿門忠烈,竟然也是內(nèi)里藏奸的?!?/p>
“和蠻子勾結(jié),活該被滿門抄斬!”
不知道是哪家酸秀才,跑到這里義憤填膺,恨不能懲奸除惡來了。
有人小聲反駁:“我聽說程家那些女人到了刑場上也不肯下跪認罪,被硬生生打斷了腿才跪下,這么硬氣,該不會有什么內(nèi)情吧……”
“什么內(nèi)情?你這是說陛下冤枉了程家不成?”那秀才高喝質(zhì)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畜牲,急于狂吠證明自己。
“她們就是死不悔改!”
“死了都是便宜她們,就該充入教坊司!”
方才有意替程家說話的人聽不下去跑了。
其他桌上的男人嘿嘿笑著附和起來。
“就算把那些娘們送進教坊司,也只有達官貴人才能享受享受,咱們哪有福分樂呵?!?/p>
“不過那些夫人小姐長的真是美,死了倒是可惜了。”
“你個色胚,這可是一窩子逆賊的老婆女兒,你要是真睡了,也不怕被奸人害死的老百姓鬼魂找你索命!”
“有的文人老爺不是說了嘛,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哈哈哈……”
哄堂大笑,像是小鬼在狂歡。
它們肆意地踩踏侮辱程家遺孀,像是這樣就能抬高他們自己,讓他們變得高尚似的。
程素錦覺得這些人,比她手里爛掉的人頭還要腐臭和骯臟。
更……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