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所有這一切,訶那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他只是冷冷看著弟弟,“阿浮,你過來?!?/p>
阿浮君雖已瘋魔,但聽著訶那軟玉一般的聲音,卻還是不由自主靠了過去。
訶那用盡全身力氣,給了阿浮君一記響亮的耳光。
阿浮毫不躲避,“所以哥哥這一巴掌,是為了那個賤女人嗎?”
“她有名有姓,姓柳名梢,于人良善性情豪爽,沒有哪一點,比你輕賤!”
“兄長的意思,是阿浮輕賤了?”
訶那輕羽一般的睫毛揚起,天生為溫柔而生的雙眼,此刻帶了厭棄,“你將我妖力解開?!?/p>
阿浮君一把抓住了訶那的右手,“若我偏不呢?”
訶那卻也不惱,只靜靜看著阿浮,“那你想怎樣?”
是啊,我想怎樣?
阿浮君腦子轟隆隆亂想,那日被冬凌奪舍的記憶,像一把烈火,燒灼著他血脈蒸騰。
他湊近訶那,從懷中掏出那個準備許久的瓷瓶。
瓷瓶倒出來,是兩只小小的隱翅蟲,顏色是胭脂紅色的,象被稀釋的血。
“這是我從苔老那搜刮來的蠱蟲,名叫雙鸞,是將隱翅蟲養(yǎng)在死去怨侶的心口做成的?!?/p>
訶那此時的眼神平靜無波,生無可戀看著阿浮,一臉看你還要如何作天作地的表情。
“服下雙鸞的兩人,若彼此距離超過一丈,蠱蟲就會同時啃噬心房?!?/p>
“這是真真正正的,同生共死,生死相依?!?/p>
阿浮君說這些話的時候,眼里是含著亢奮的光的。
“你已經(jīng)瘋了阿浮?!?/p>
“是啊,我是瘋了,不瘋魔,怎能將兄長永遠留在自己身邊?”阿浮君帶一點小一,捏住訶那下巴,將蠱蟲喂了進去。
訶那妖力被封,整個人虛軟無力,一點也掙扎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阿浮君,將另一只蠱蟲也吞了進去。
“蠱蟲入體當日,需二人心房相貼而眠,距離不過一咫尺?!?/p>
阿浮君說完,就將訶那抱到床上,將他緊緊抱在自己懷里。
慢慢的,他感覺訶那越來越燙,但這種燙,與烈火珠是完全不一樣的。
雙鸞有cui情之效,他能感覺到訶那的汗從身體深處發(fā)出來,跟自己身上的氣味交織在一起。
咚,咚咚,咚咚咚……
他的心跳,越來越快,像一面擂著火的鼓。
而阿浮君只是擁著訶那,聞他發(fā)絲的味道,克制得像個瘋子。
他欣賞著訶那的顫栗,感覺到他脊背弓起,兩肩之間,彎出一個美麗的弧度,似乎有把熱箭要射出去。
“阿?。》砰_我,你瘋了!”
阿浮什么話也不說,只是兩手似鉗,緊緊握住訶那后背的蝴蝶骨。
“放,開,我……”
阿浮感覺到自己的睫毛已被汗水打濕,視線模糊,他耳語訶那:“若兄長覺得難受,便咬阿浮吧?!?/p>
訶那于是一口重重咬了上去,用盡所有力氣,血腥味從唇齒間彌漫開,訶那的饑渴一瞬間緩解了許多。
阿浮,你這瘋子,你這個瘋魔的被我縱容的瘋子!
這一夜,阿浮君一共被訶那咬穿六個血口。
但最終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這大抵是訶那渡過最長的一夜,溫柔圣潔的人,不怕痛苦折磨,但怕臟。
訶那覺得,自己心中有塊珍寶破碎了,掉落在最深最骯臟的泥潭里。
然而阿浮君卻好像什么也不在乎,他在訶那面前清理血口,然后又溫柔仔細,替訶那換了所有汗?jié)竦囊路?,替他梳好頭發(fā),一縷一縷將頭發(fā)在他身后擺正。
天才知道,因訶那身姿挺拔,腰細而有力,所以從后背看就有一個陷進去的腰窩,當他濃密黑發(fā)掃過腰窩時,一瞬如楊柳拂春。
哥哥的頭發(fā),是珍饈財寶,從小,阿浮君就抓不膩。
他還燉了補品,一點點小心晾涼,像小時候哥哥喂他藥一般,吹拂著用小勺遞送過去。
訶那眼神絕望蒼白:“阿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知道?!卑⒏【抵字袩釡⑽?,露出右邊梨渦,“我很認真,在讓兄長恨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