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氣如活物般從金屬地板縫隙中爬出，虞辭的每一次呼吸都在空中凝成細(xì)小的冰晶，像一場微型暴風(fēng)雪在她面前綻放。溫度計的汞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跌，最終凝固在-42℃的刻度上。她的睫毛瞬間結(jié)滿霜花，每一次眨眼都像拉開冰凍的帷幕。

丁老爺子"最終測試現(xiàn)在開始。"

丁老爺子的聲音經(jīng)過結(jié)冰的揚(yáng)聲器，帶著詭異的金屬顫音，

丁老爺子"十分鐘內(nèi)找到出口，否則..."

一陣電流雜音后，傳來茶杯輕碰的脆響，

丁老爺子"...就永遠(yuǎn)成為丁家榮耀的基石吧。"

丁程鑫的軍刺在墻面上刮擦出刺耳的聲響，冰屑簌簌落下。他的動作越來越遲緩，指關(guān)節(jié)因低溫呈現(xiàn)可怕的青紫色。

小程鑫"三...三角陣..."

他吐出的詞句在空氣中結(jié)成冰粒。

虞辭的后背緊貼著簡亓的脊梁，隔著結(jié)冰的衣料，她能感受到對方心跳正逐漸變得遲緩。突然，她看見丁程鑫的軍刺閃著寒光向自己刺來——

簡亓"是幻象！"

簡亓的吼聲震碎了頭頂垂掛的冰凌。真實(shí)的丁程鑫正在不遠(yuǎn)處與無形的敵人搏斗，他的拳頭砸在合金墻上，飛濺的血珠在半空就凍成了紅色冰晶。

虞辭的視野開始扭曲旋轉(zhuǎn)。她看見年幼的簡亓被困在燃燒的福利院里，火焰映紅了他驚恐的臉。

簡亓"阿辭救我！"

六歲的簡亓向她伸出手，身后站著微笑的丁老爺子。就在她撲向幻象的剎那，真實(shí)的簡亓一把扣住她的腳踝，力道大得幾乎捏碎骨頭：

簡亓"出口在排水閥下面！看冰層的反光！"

冰面下隱約透出鐵銹的暗紅色，那輪廓確實(shí)像極了閥門。

【最后三分鐘】

丁程鑫用肩膀撞向冰層，悶響在密閉空間里回蕩。第三次撞擊后，冰面終于裂開蛛網(wǎng)般的紋路。他徒手撕開碎冰，掌心皮膚黏在金屬閥門上被生生扯下，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閥門轉(zhuǎn)動時發(fā)出垂死般的呻吟。打開的瞬間，熱浪如猛獸般撲來，三人同時瞇起被灼痛的眼睛——出口連接著廢棄的鍋爐房，管道縫隙間可見暗紅的火光。

簡亓"化學(xué)藥劑..."

簡亓的鏡片完全被白霜覆蓋，他摸索著抓住兩人的手腕，

簡亓"管道里的殘留物...遇氧氣會..."

【最后三十秒】

虞辭的指尖剛觸到排水閥，整座設(shè)施突然劇烈震動。天花板崩落的冰碴中，她看見簡亓站在原地沒動。

小虞辭"走??！"

她嘶吼著撲向簡亓，卻被對方側(cè)身避開。

簡亓反手扣住丁程鑫的手腕，將燒紅的軍刺塞進(jìn)他血肉模糊的掌心：

簡亓"帶她走。"

小虞辭"你瘋了？！"

虞辭的指甲深深掐進(jìn)簡亓的手臂，在結(jié)冰的衣袖上抓出五道血痕。她突然意識到什么，聲音陡然尖利：

小虞辭"你知道了什么？那些計算公式...那些圖紙..."

簡亓的鏡片完全被白霜覆蓋，他摸索著抓住虞辭的下巴，力道大得讓她咬破了舌尖。血腥味在口腔彌漫的瞬間，她聽見七年未聞的、命令式的口吻：

簡亓"丁程鑫！執(zhí)行命令！"

丁程鑫的軍刺當(dāng)啷落地。他站在原地發(fā)抖，喉結(jié)上下滾動，像被兩種相反的力量撕扯。

簡亓"想想她后背的燒傷是怎么來的！"

簡亓突然暴喝，聲音震得冰棱簌簌墜落，

簡亓"你想再看她死一次嗎？！"

這句話像刀刺進(jìn)丁程鑫的脊梁。他猛地彎腰撿起軍刺，金屬反光里映出虞辭扭曲的臉。

小虞辭"不要...簡亓你混蛋！"

虞辭的拳頭砸在簡亓胸口，卻被他順勢摟住后頸按在肩上。這個擁抱太用力，她聽見自己骨骼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聲響。

簡亓"閥門只能開十二秒。"

簡亓的嘴唇貼著她結(jié)冰的耳垂，呼出的白霧迅速凝結(jié)，

簡亓"你知道我計算從不出錯。"

丁程鑫從背后鉗住虞辭的腰肢時，她開始用鞋跟猛踹他的脛骨。劇痛讓丁程鑫悶哼一聲，卻把她箍得更緊。

小虞辭"放開我！簡亓！簡亓！"

她的尖叫在管道里回蕩，指甲在丁程鑫手臂上抓出深可見骨的血痕。掙扎中發(fā)繩崩斷，長發(fā)像黑色的鞭子抽打在兩人臉上。

簡亓站在原地沒動。他摘下半融的眼鏡，露出他們熟悉的溫和笑容，灰藍(lán)色的瞳孔在低溫中像兩盞漸熄的燈。

簡亓"總要有人留下配平重量。"

他說這話時，手指輕輕拂過胸前口袋——那里露出半張燒焦的照片，是虞辭六歲時畫的全家福。

丁程鑫拖著虞辭跳進(jìn)管道的瞬間，她看見簡亓用口型說了三個字。不是"再見"，不是"保重"，而是那年福利院火災(zāi)后，渾身纏滿繃帶的少年抱著她說：

簡亓"我疼你。"

【控制室】

丁老爺子的手掌重重拍在紅色按鈕上，震翻了茶杯。

丁老爺子"停止！立刻停止！"

所有屏幕同時亮起警告：『最終階段已激活，安全協(xié)議不可逆』

老人突然踉蹌后退，撞在操作臺上。監(jiān)控畫面里，簡亓正用身體抵住開始泄露的化學(xué)藥劑罐，朝攝像頭輕輕搖頭。

丁老爺子"不...不是這樣的..."

他從未見過這個總是安靜的孩子露出如此悲傷的表情，

丁老爺子"我從沒想過真的讓你們?nèi)ニ?.."

爆炸沖擊波震碎了防彈玻璃。

【通道內(nèi)】

虞辭被氣浪掀翻的瞬間，看見丁程鑫撲向自己。他們在管道里翻滾墜落，身后是吞噬一切的烈焰。

最后映入眼簾的，是控制室里丁老爺子向前伸出的手——那只布滿老人斑的手掌貼在爆裂的屏幕上，五指張開，像是要抓住什么已然消散的東西。

【醫(yī)療室】

虞辭在消毒水的氣味中醒來時，窗外正在下雪。

丁程鑫坐在床邊，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

小程鑫"老爺子在停尸房待了整夜。"

她望向窗外。雪地里，向來挺直腰背的老人佝僂著身子，雪花落滿他未打理的銀發(fā)，像一尊正在融化的蠟像。

虞辭突然想起簡亓最后那個笑容。那么溫柔，那么悲傷，就像三歲那年他第一次揉著她頭發(fā)說：

簡亓"別怕，哥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