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過窗欞，在江晚的草稿紙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她指尖的玻璃絲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綠，比操場邊的草葉多了層暖意。剛把蝴蝶的另一只翅膀編出弧度，前桌的蘇硯忽然輕輕敲了敲她的桌沿，遞來顆薄荷糖。

“手酸嗎？”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剛跑完步的微啞，“陳知野說含這個能提神?！?/p>

江晚接過糖紙時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像觸到了午后曬過的窗臺，溫溫的。她剝開糖紙塞進嘴里，清涼的氣息漫上來，剛好壓下臉頰的熱度：“還好，快編完了。”

蘇硯轉(zhuǎn)回去時，耳尖還泛著紅。江晚偷偷抬眼，看見他握著筆的手頓了頓，在筆記本的空白處畫了只小小的蝴蝶，翅膀上歪歪扭扭地綴著片銀杏葉，像極了她塞給他的那只半成品。

周六的美術(shù)課，江晚把編好的蝴蝶掛件放進筆袋。陽光透過畫室的玻璃窗，落在畫架上的調(diào)色盤里，混出淡淡的暖黃色。蘇硯就坐在她斜對面，正對著靜物寫生，筆尖在畫紙上沙沙地動，目光卻時不時飄過來，落在她的筆袋上。

下課鈴響時，江晚假裝收拾東西，把掛件從筆袋里拿出來，輕輕放在蘇硯的畫紙上。蝴蝶的翅膀在陽光下閃著光，壓膜的銀杏葉標本像塊小小的琥珀，襯得他畫的靜物都柔和了幾分。

“送、送你的。”她的聲音有點抖，轉(zhuǎn)身要走時，手腕卻被輕輕拽住了。

“這只蝴蝶是配那個葉子掛件的”江晚指了指蘇硯書包上的掛件。

“之前你給了我一只兔子，這只蝴蝶就當是我給你的回禮吧”

蘇硯的指尖帶著顏料的涼意，掌心卻暖暖的。他把畫紙往她這邊推了推，上面除了靜物，還多了只兔子，正仰著頭看蝴蝶，耳朵上別著片小小的銀杏葉：“那這個給你?！?/p>

江晚低頭看著畫，忽然發(fā)現(xiàn)兔子的眼睛用淡紫色顏料點了點，像極了她昨天戴的發(fā)繩。她抬起頭，撞進蘇硯帶著笑意的眼睛里，那里盛著比陽光還暖的光。

“下次……”蘇硯的喉結(jié)動了動，聲音比薄荷糖還清，“一起去圖書館看蝴蝶標本嗎？我知道哪里有更完整的?！?/p>

江晚攥著那幅畫，感覺心里的蝴蝶像是要振翅飛出來，翅膀上落滿了星星。她點了點頭，看見蘇硯把那只蝴蝶掛件小心翼翼地別在書包上，和原來的葉子掛件挨在一起，在風里輕輕晃著，像兩只靠得很近的小獸。

原來有些禮物，不用急著完美。就像慢慢編完的蝴蝶，像畫紙上的兔子，像他們悄悄靠近時，藏在風里的那些，甜甜的小秘密。

圖書館的木質(zhì)書架散發(fā)著舊書特有的香氣，陽光透過高大的窗戶，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狀的光斑。江晚跟著蘇硯走到標本展柜前，他特意指給她看那只藍閃蝶：“你看它翅膀上的光澤，和你編的蝴蝶掛件在陽光下的樣子很像?！?/p>

江晚湊近玻璃，看見蝶翅上的鱗片在光線下流轉(zhuǎn)，像她指尖纏繞的玻璃絲?！澳闵洗萎嫷暮?，翅脈比這個還清楚?！彼齻?cè)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耳尖又泛起薄紅，像被陽光曬透的蘋果。

蘇硯從背包里拿出筆記本，翻到夾著銀杏葉的那一頁，上面畫著兩只并排的蝴蝶，一只翅膀綴著銀杏葉，另一只翅膀沾著點淡紫色——像她發(fā)繩的顏色?！瓣愔罢f，蝴蝶成對飛的時候，會跟著對方的影子?！彼f話時，指尖輕輕點在蝴蝶的翅膀上，像怕驚擾了它們的飛行。

離開圖書館時，風卷著幾片銀杏葉落在蘇硯的書包上。江晚看見他新別上的蝴蝶掛件，正和原來的葉子掛件挨在一起，在風里輕輕碰撞，發(fā)出細碎的聲響，像兩只小獸在悄悄說話。

“下周美術(shù)課要畫昆蟲，”江晚踢著腳下的銀杏葉，聲音被風吹得輕輕的，“你能……再幫我看看翅脈嗎？”

蘇硯停下腳步，轉(zhuǎn)身時書包上的掛件晃了晃，落在她的手背上，帶著點玻璃絲的涼意。“好啊，”他的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我把生物課本帶來，上面有標本圖?！?/p>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銀杏葉在腳下沙沙作響。江晚忽然覺得，那些藏在掛件里的心意，那些畫在紙上的蝴蝶，就像這慢慢鋪展的秋天，不用急著結(jié)果，光是慢慢靠近，就已經(jīng)很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