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女孩愣在雨幕里，手機屏幕的光映著她滿臉的疑惑，像極了三天前的蘇瑤。她叫陳曦，是本地報社的實習記者，半小時前收到那封亂碼郵件時，還以為是前輩們的惡作劇——直到看見附件里銅鐘的照片，照片里三點零七分刻度旁的暗紅指印，和她昨晚夢見的畫面分毫不差。

“你也是來……看指印的？”陳曦的聲音帶著剛畢業(yè)的青澀，手里的相機攥得發(fā)緊，鏡頭蓋還沒打開。蘇瑤站在陰影里，藍布衫的衣角在風里輕輕晃，她沒說話，只是舉起相機，對著陳曦按下了快門?！斑青币宦暎掌锏年愱厣砗?，已經(jīng)多了個半透明的藍影。

陳曦下意識地回頭，身后只有空蕩蕩的雨巷，路燈在積水里碎成一片光斑?！澳闶钦l？”她往前邁了半步，手電筒的光掃過蘇瑤的臉，突然頓住——蘇瑤掌心的疤痕，和她自己掌心的一模一樣，都是小時候爬樹摔在石頭上留下的月牙形印記。

“我是林秀?！碧K瑤開口，聲音自動切換成十年前林秀的語調(diào)，帶著金屬摩擦的澀感，“十年前，我和你一樣，收到了一封郵件?！彼齻?cè)身讓出通往銅鐘的路，手電筒的光落在鐘面上，兩道并排的暗紅指印在陰影里泛著微光，像兩只睜著的眼睛。

陳曦的腳步不受控制地往前挪，銅鐘的“滴答”聲越來越響，鉆進耳膜時帶著涼意。她想起昨晚的夢：夢里她站在這間車間，手按在鐘面上，身后有個穿藍布衫的女人貼在她耳邊說“該換班了”，醒來時掌心的疤痕又紅又燙?！斑@指印……”她伸手想去碰，手腕突然被蘇瑤攥住。

蘇瑤的指尖冰涼，像剛從水里撈出來?！皠e碰，”她的聲音壓低，帶著警告，“碰了就走不了了?！标愱孛偷乜s回手，卻看見蘇瑤的袖口滑下來，露出手腕上的紅繩——那紅繩和她脖子上戴的一模一樣，是外婆去世前給她系的，說能“擋災(zāi)”。

“這紅繩……”陳曦摸了摸脖子，心臟狂跳。蘇瑤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腕，紅繩已經(jīng)褪色，末端纏著幾根濕發(fā)?！笆昵?，林秀也有一根，”她慢慢開口，“她外婆說，這是用老鐘表廠的棉線染的，能護住‘看時間的人’?？勺詈竽?？”她笑了笑，嘴角的青灰更深，“她還是成了鐘的一部分?！?/p>

陳曦的手機突然震動，是條陌生號碼的短信，只有一句話：“別信穿藍布衫的女人，她在騙你。”發(fā)件時間顯示是十分鐘后。她剛想把短信給蘇瑤看，手機屏幕突然黑了，再亮起時，短信消失了，鎖屏壁紙上多了張照片：穿藍布衫的蘇瑤站在銅鐘前，手里拿著修鐘的螺絲刀，而鐘面上的指印，變成了三道。

“你看，時間快到了。”蘇瑤的聲音突然貼近，陳曦回頭，看見蘇瑤的臉正在慢慢變化——青灰的膚色褪去，露出和她一模一樣的眉眼，連眼角的淚痣都分毫不差。銅鐘的指針開始轉(zhuǎn)動，從三點零六分往三點零七分滑，每“滴答”一聲，車間里的光線就暗一分，墻上的影子像活過來的藤蔓，慢慢纏上陳曦的腳踝。

陳曦想跑，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正往鐘面伸。她看見掌心的疤痕在發(fā)光，和鐘面上的指印慢慢重合，指尖觸到玻璃時，傳來一陣刺痛——不是玻璃的尖銳，而是像有什么東西在往她的血管里鉆?！笆昵?，林秀也是這樣，”蘇瑤的聲音在耳邊回響，“她以為自己是來查真相的，卻不知道，從收到郵件的那一刻起，她就是鐘選好的‘容器’?！?/p>

陳曦的相機突然自動開機，屏幕上跳出十年前的新聞——沒有標題，只有一張模糊的現(xiàn)場照：老鐘表廠的車間里，嵌墻的銅鐘前圍著警察，鐘面上有個暗紅指印，而照片角落，有個穿藍布衫的女人背影，手里攥著一根紅繩。照片下方有行小字：“2013年7月15日，老鐘表廠發(fā)現(xiàn)無名女尸，死因不明。”

7月15日？陳曦的腦子“嗡”的一聲——今天就是7月15日，十年后的同一天。她猛地低頭看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時，身上的牛仔外套變成了洗得發(fā)白的藍布衫，頭發(fā)濕淋淋地貼在臉上，和照片里的女人一模一樣?！安弧也皇橇中?，我是陳曦！”她尖叫著后退，卻撞進一個冰涼的懷抱。

身后的人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聲音和她自己的一模一樣：“我知道你是陳曦，就像當年林秀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