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樹的葉子落了又青，我在律所的工位上擺了個小小的玻璃罐，里面裝著每次去她墓前帶回的松針。有次整理舊案卷，從文件夾里掉出一張泛黃的紙——是大三那年，她托我查案例時寫的便簽，上面還畫著個歪歪扭扭的警徽，旁邊寫著“秋芝律師辛苦啦”。

指尖撫過便簽上的字跡，突然想起那天她在圖書館遞來的橘子，想起冬夜她送來的姜茶，想起畢業(yè)時她塞給我的平安符。這些細(xì)碎的片段像星星，在心里亮了很久，可一想到再也見不到她，又會瞬間被潮水般的難過淹沒。

上周去派出所送法律文書，遇到以前跟她共事的民警。對方看見我，愣了愣，然后遞來一個帆布包：“這是欣榕之前放在所里的，一直沒來得及給你?！卑锩媸且槐揪瘎?wù)手冊，扉頁上貼著我們在小吃街拍的合照，照片背后寫著一行字：“秋芝說這家糖炒栗子最甜，下次還要來?！?/p>

我抱著帆布包，在派出所門口站了很久。街對面的小吃街還是老樣子，糖炒栗子的香氣飄過來，和記憶里的味道一模一樣?？缮磉吷倭四莻€會剝好栗子遞到我嘴邊的人，連風(fēng)都變得冷清了。

回到律所，我把手冊放在玻璃罐旁邊，翻開第一頁，里面記滿了她的工作日常：“今天幫張奶奶找回家的路，她給我塞了塊桂花糕，很甜”“秋芝說這個案例要重點記，以后辦案能用得上”“明天要去買她喜歡的向日葵，等她答辯完送給她”。

看著這些文字，好像她還在我身邊，還在跟我分享每天的趣事。我拿出筆，在空白頁上寫下：“今天打贏了一個盜竊案，就像你之前辦的那個一樣，我想起你說要保護(hù)好群眾，我做到了?！?/p>

晚上下班，我又去了那家咖啡館，點了兩杯拿鐵——一杯我喝，一杯放在對面的位置。窗外的路燈亮起來，把影子拉得很長，我對著空座位輕聲說：“欣榕，今天所里的民警說，你以前總跟他們提起我，說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其實我想告訴你，你不只是我的朋友，你是我藏了很久的喜歡，是我想一起走很久的人。”

風(fēng)從窗外吹進(jìn)來，帶著桂花的香氣，桌上的拿鐵泛起淺淺的漣漪。我好像聽見她笑著說：“我知道呀，秋芝?！?/p>

離開咖啡館時，我把那杯沒動過的拿鐵倒進(jìn)了路邊的香樟樹根下——就像以前每次分開，她都會把沒吃完的零食分給流浪貓一樣。走在回家的路上，月光灑在身上，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律師徽章，心里突然覺得，她好像從來沒離開過，只是換了一種方式，陪著我繼續(xù)走在守護(hù)正義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