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椅背粘住了后背的傷口,吳邪稍微動一下,就扯得皮肉生疼。
每一次呼吸,肋骨的裂縫都發(fā)出抗議。
審訊室的燈光很白,晃得人眼睛發(fā)酸。
一個男人的影子把他整個罩住,是汪家的管事人,汪坤。
“吳小佛爺,你的骨頭還剩幾根硬的?”汪坤的聲音飄下來。
旁邊一個打手湊近了問:“老大,這小子嘴太嚴(yán)了,要不直接上‘那個’?”
汪坤擺擺手,示意不急。
吳邪咳了一聲,吐出一口血沫。他抬起頭,臉上干涸的血塊扯動皮膚。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扭曲的笑。
“急什么啊……”他的嗓子全啞了,“好戲嘛,總得等主角登場不是?”
汪坤的臉沉了下去。
“不知死活?!彼粨]手,“讓他好好看看?!?/p>
旁邊的屏幕亮了。
畫面里,王胖子半個身子陷在流沙里,還在扯著嗓子罵街。鏡頭一轉(zhuǎn),解雨臣被十幾個人圍攻,粉襯衫上全是腳印,嘴角掛了彩。
視頻做得有模有樣。
但吳邪知道是假的。
胖子罵人的臟話不夠有新意,小花閃避的動作也太規(guī)矩了。
可心臟還是被什么東西捏住了,一下一下,收得死緊。
汪坤彎下腰,湊到吳邪耳邊,一股子煙油味。
“你看,你的鐵三角都自身難保了。你那個神出鬼沒的張起靈呢?”
他聲音壓得更低,帶著惡意。
“他十年才出來一趟,腦子都未必好使了。搞不好啊,早就忘了你是哪根蔥了吧?”
“張起靈”三個字,戳進(jìn)了吳邪的骨頭縫里。
比這幾天挨的所有鞭子都疼。
吳邪的身體里有什么東西燒起來了。
他先是低低地笑,肩膀一聳一聳。
笑聲越來越大,最后整個胸腔都在震,扯得傷口鉆心地疼,眼淚都飆了出來。
審訊室里所有人都站住了,看著他。
汪坤的表情從不悅轉(zhuǎn)為驚疑。
“你們……你們搞錯了……”吳邪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血沫順著嘴角往下流。
他抬起眼,直勾勾地盯著汪坤,那雙眼睛在燈光下亮得駭人。
“你們該怕的,從來不是沒人來救我?!?/p>
他喘勻了氣,一字一頓。
“而是……他會來?!?/p>
那個眼神激怒了汪坤。
“瘋子!”
他后退一步,沖著手下吼:“給他上‘畏’!我倒要看看,他骨子里到底怕什么!”
一管藥劑推進(jìn)了吳邪的脖子。
汪家從毒物里提煉出的東西,能把人心里最深的恐懼挖出來,放大一百倍。
瞬間,眼前的審訊室扭曲、消失。
他站在巨大的青銅門前。
門后是吞噬一切的黑。
門開了一道縫,張起靈站在里面,回頭看他。
那雙眼睛里什么都沒有,空洞,陌生。
場景切換。
長白山的風(fēng)雪吹得他睜不開眼。
張起靈穿著藍(lán)色連帽衫,從他身邊走過,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他伸手去抓,只抓到一把冷風(fēng)。
“我不認(rèn)識你?!?/p>
記憶里那句話,在他腦子里反復(fù)炸開。
這是他心里唯一的裂縫,是他藏得最深,誰都不能碰的傷疤。
吳邪的身體開始抖,牙齒咬得咯咯響。
他被綁在椅子上,卻感覺自己在往下掉,下面是無底的深淵。
但他沒叫。
他死死咬住舌尖,滿嘴的鐵銹味讓他留著最后一點(diǎn)清醒。
這股恐懼要吞了他。
他偏不。
他逆著這股浪,把所有的痛苦和恐懼,擰成一股信號。
一個坐標(biāo)。
一個只有那個人能收到的,來自靈魂的呼叫。
我在這里。
你感覺到?jīng)]。
別忘了我。
幻覺散去,他又回到了審訊室。
他渾身都被冷汗打濕,狼狽得像條狗。
汪坤看到他這副樣子,總算滿意了。
“看來還是有用的?!?/p>
他耐心告罄。
“把他腦子里的東西挖出來,死活不論?!?/p>
一個儀器被推了過來。
金屬頭箍,上面連著幾根尖銳的探針。
“這東西能直接破壞腦神經(jīng)?!蓖衾だ渲槪坝昧酥?,你就只會流口水了。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讀’你。”
一個手下把頭箍扣在吳邪頭上。
冰冷的探針,對準(zhǔn)了他的太陽穴。
機(jī)器啟動,發(fā)出嗡嗡的低鳴。
探針一寸一寸地靠近。
吳邪反而不抖了。
他策劃了這個局,他把自己當(dāng)棋子,也當(dāng)誘餌。
他把他們所有的手段,都變成了自己的信號塔。
現(xiàn)在,是最后一步。
他賭上了一切。
賭那個人的心里,給他留了個位置。
賭那個人,會來。
他閉上眼。
探針的尖端碰到了他的皮膚,傳來一點(diǎn)刺痛。
吳邪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心里吶喊。
小哥……我撐不住了,來接我。